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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死召

沧月2019 年 2 月 20 日Ctrl+D 收藏本站扫描 星月文学 二维码,微信也能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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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 死召

“坐。还喝果珍吗?”

她张大着嘴巴,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披着浴袍的人,根本没有回答的能力。客厅的灯光依旧昏暗而慵懒,沙发依旧舒适而柔软——然而她却有毛骨悚然的想逃的冲动。

他并没有恶意,在她错愕失去反应力的时候,只是淡漠地裹了件浴袍把她拎回了客厅而已——但是,看着眼前诡异的俊美青年,她手心里有冷汗不停渗出。

“该死的……史派克,杰特要是在就好了……追查什么比夏斯——比夏斯的同伙现在在这儿呢!”她正懊恼地想着,却见他已经给她重新冲了杯热果珍,然后随手把她方才掉落在浴室地面的手枪扔回给她:“拿好——可不要再掉了。”

她有点恨恨地看着他,手指立刻勾住了扳机——有枪在手,心里登时安定了不少。

而库廉依旧是那样莫测的淡然,丝毫不以方才被她窥到了真身而局促。弯腰,从角落里拾起那只八音盒,他在她对面坐下,反复把玩着,一边从茶几下的盒子里拿出一筒针剂,撕去了外面的包装。

“西玛冰体!”

她再次脱口而出——这是一种被银河政府严厉禁止的神经性刺激药物,由于对人体危害极大,这种号称毒品之王的东西,只要拥有10ml以上就足以入狱!

而他,竟然漫不经心地从茶几下拿出了一大盒!

针头刺入静脉,药水一点点的消逝着,库廉微闭着眼睛,似乎享受着身心的极端舒展,过了片刻,似乎是药性过去了一点,才带着奇异的笑意,睁开眼看着她:“不错。就是全拜这种药物所赐,我的身体……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你成瘾了吗?!该死的,你居然碰这种东西?一碰它,人就毁了!”

不知为何,她竟然有隐约莫名的痛心,上去一掌把针管扫到了地上。

“我早就已经毁了……”他仍然是淡漠而无所谓的,手上的八音盒蓦然打开,露出里面暗藏的极端精巧的设备,“自从比夏斯用这个陷害我入狱以来,我就已经死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这里面……居然是一部星际发报机?!”

“不错……很尖端的设备——特别在十年前,你根本不会想到这么小一个音乐盒里,居然藏有如此复杂的东西。”库廉眼睛里依然有奇异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仿佛想挥去缠绕住他的什么东西,“——在比夏斯说要把它送给我的时候,我一直都以为它不过是一个八音盒而已。”

比夏斯……他的过去,竟然也跟这个人有关。

音乐盒里的乐曲仍然无止境地轻轻响着,那首《Dreamly》——梦幻般的曲调,如同往日风尘中的笑靥,渐渐隐没。所有的辛酸,所有的血泪,在光阴背后只留下淡漠的绯红而已。

“当年真正出卖情报给匪徒的、是比夏斯——对不对?”她带着肯定而悲伤的目光看向库廉,迎上的却是他莫测的眼神。她甚至不知道他内心的喜怒。

“不错……那个时候,他和我在一个兵团里,一起转战在荒芜的星球上,和那些宇宙海盗作战。很多人倒下了,很多人成了白骨——踏着战友们的尸体前进着,能活下来的,只是最优秀的战士。

“在科培尔我认识了比夏斯,他在一次战役中救过我的命……从那个时候起我一直很崇拜比夏斯,认为他正直,勇敢,有担当,是军人的楷模……我不仅当他是我的上司,更是我的战友,我的兄长。

“科培尔……科培尔,那里我认识了两个在我生命中影响最大的人。

“——毫无防备地,我接受了他给我的礼物——这个八音盒,也接受了他栽赃给我的罪名。”

“他向军队高层告发了我,然后……军方在我身上搜出了这个东西。根据鉴定,那些令匪徒顺利逃脱的情报,就是从这台发报机上发出。……人证物证俱在,罪名很快就成立了。

“叛国罪。终身监禁。一个战士,一个军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为之献出生命血战的祖国竟认为他背叛……这样的犯人,就是在监狱里,也是被所有人看不起。”

“就是在刚入狱的那几年,我身心一下子全垮了,开始染上了毒瘾——”由于西玛冰体对人体内分泌和神经系统的影响,我的身体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抱歉,吓到你了……“

他淡淡歉意地笑了一下。那样平静而客观的叙述,让旁听的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双手早已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掌心的枪,喉咙中挣扎地想说出什么安慰或调侃的话,让气氛变的轻松一点,然而一向大大咧咧的菲却不是擅长这方面的人。

好象……说什么都不合适现在这个景况吧?

他只是在叙述,没有诉苦,也没有哀痛。所以……旁人更无法说出什么来。

只是隐隐约约地,这个故事,她居然仿佛曾经听说过。

“好了……和你解释的就是这些了。”他忽然站了起来,低头微微笑了笑,“我马上要和比夏斯会面去了——我抢了他手下运送的一批货,以此要挟他来到这里见我。”

手指轻轻一扬,音乐盒被再次甩到地上,那水一般的音乐顿了顿,似乎是呜咽了一下,然后继续无休止无感情地响着。

菲伸腿踢了一下那个音乐盒,蓦然开口问:“安洁是谁?”

他的背影蓦然一僵,眼色复杂地落在墙壁上那张发黄的旧照片上。

“安洁……是一个也喜欢称自己是妖精的女孩子……”他声音里有奇异的颤动,带着微微的笑意和落寞,“她是战地记者,在剿匪战争的一次空袭中……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他已经走进衣帽间开始换衣服。

她看见了,衣帽间里挂着的整整齐齐的,全部是他曾经在部队穿过的戎装。

换好了衣服,他回到客厅,向菲微笑着点点头就转身离去——“你这个笨蛋!给我站住!”

他有些意外的站住,看她。

“知道红龙是怎样一个组织吗?知道比夏斯今日的势力有多大吗!”她几乎是有点象教训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教训着他,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依然是那样带着些微诡异莫测的笑容,依稀中有莫名的熟稔。

然后,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笨蛋!那么你就这样一个人去送死吗?!”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掌心雷灵巧地旋转着到了她手指间——“你就这样对我说完了这些,然后一个人去送死吗!”

“给我站住!”看着他加快的步伐,她手中的枪忽然无声无息地开火,手腕抖动处,跟踪着他身体的轨迹,一连开了三枪。

他反应也是一流的,不愧是曾经受过特种部队训练的战士。虽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受到袭击,但在她扣动扳机的一刹他就已经及时的跃起,落地时已经拔枪——但是不出她所料的,并没有还击。

她继续在跑动中向他射击,以阻止他的离去。她的枪法很快,也很准——史派克都说了,如果一对一的对射的话,他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在第七枪响过后,他忽然倒地,捂着左肩。

她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俯身查看对方伤势:“就是打你一枪也不能看你这样去送死……看看,伤到哪里了?——”

然而地上受伤的库廉陡然回身,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重重一掌劈在她的后项上。

菲闷哼一声,神情古怪地看着他,慢慢倒了下去。

“不要管我的事,小妖精。”把瘫软的她从地上抱起,冰蓝色的眼睛里有奇异的笑意,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无可奈何,“我和比夏斯的事情,我一个人去了结掉。不关你的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反扭过她的双手,在身后绑了起来:“不要跑过来趟混水,好好睡一觉吧!”不管她的挣扎,库廉抱着她来到房内,把她扔回了床上。

“笨蛋!不要去!——不要去!”她烦躁地扭动着身体,无用地想争脱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别人的事从不关心的心里有莫名的绝望和暴躁,几乎是吼着对他说:“你这个笨蛋!快放开我!”

在挣扎中,脑海里忽然有模糊的碎片闪过。

她好象认识他。

在那曾经空白一片的记忆里,似乎有过这样冰蓝色的带着奇异笑意的眼睛吧?

从一开始在酒吧见到他,他们就下意识地在跟随着彼此吧?

“小妖精……再见了。”

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不知是现实还是幻觉。但抬头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忽然蜷在沙发上哭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一贯任性强悍的她居然会这样不由自主地痛哭起来……那并不是简单的怜悯,而是另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她灵魂的力量,以及随之而来的惊惧、悲伤和宿命感。

还有……那脑海里时隐时现的莫名的熟稔。

费尽了力气,她腾过身子,摁下了腰间和史派克他们联络用的紧急秘密呼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