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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动物的语言

卡尔维诺2019 年 1 月 23 日Ctrl+D 收藏本站扫描 星月文学 二维码,微信也能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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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富有的商人,他有一个儿子,名字叫波波,天生聪颖好学。父亲将他托付给一个相当博学的师傅,好让他学会各国语言。

学业结束,波波回到了家。一天晚上他跟父亲一起在花园中散步。园中一棵树上,一群麻雀叫个不停,让人听了很烦心。“每天晚上,这些麻雀吵得我耳朵都快聋了。”商人说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波波说:“您想让我把它们说的话翻译给您听吗?”

父亲吃惊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会知道麻雀说些什么呢?难道你是个占卜师?”

“不是,不过,我的老师教会了我所有动物的语言。”

“我的天哪,我的钱花的真是地方!”父亲说道,“那个老师怎么这么糊涂?我想让他教你人类使用的各种语言,可不是动物的语言啊!”

“但动物的语言更复杂,所以师傅想要从教这些语言开始。”

家里的狗一边叫着一边迎面跑来。波波说:“您想要知道它说些什么吗?”

“不!别再用你那些动物语言烦我了!我的那些钱算是白扔了!”

他们沿着花园中的小溪往前走着,青蛙在欢唱,父亲抱怨说:“连青蛙也来凑热闹烦我。”

波波接着问:“父亲,您想让我给您解释……”

“你和那个把你教成这样的人统统见鬼去吧!”

看到供儿子受教育的钱被糟蹋了,父亲很是恼怒,又一想,通晓动物的语言,这可是一种邪恶的技术,于是叫来两个仆人,告诉他们明天应该如何如何办。

第二天早上,波波刚起床,一个仆人就让他上了马车,然后靠在他旁边坐下,另一个仆人坐在车夫的座位上,猛抽马匹,马车疾驶而去。波波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看到坐在身旁的仆人那双哭肿了的忧伤的眼睛,就问:“我们去哪里?你怎么这么悲伤?”可仆人一言不发。

这时,马匹嘶鸣起来,波波听懂了它们的话:“我们这次真是趟悲惨的差事,我们要拉着小主人去送死。”

另一匹马说:“太残忍了,是他父亲这么安排的。”

波波便对仆人们说:“是不是你们得到我父亲的命令,要拉我去杀死我?”

两个仆人惊跳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波波说:“是这几匹马告诉我的,既然这样,你们现在就杀死我吧。为什么还要让我痛苦地等死呢?”

“我们并无意杀你,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你呢!”两个仆人说。

正在这时,那条狗一边叫着一边赶了上来,它一直跟在车后面跑着。波波听明白了它的意思:“为了救我的小主人,我愿献出我这条命!”

波波说:“虽然我的父亲很残忍,但我还是有值得信赖的人,像你们,我亲爱的仆人,还有这条狗,它说随时愿为我献出它的命。”

两个仆人说:“那我们就把狗杀了吧,把它的心带给主人。而你呢,小主人,自己快逃吧。”

波波紧紧拥抱了一下仆人们和他那条忠实的狗,就逃走了。到了晚上他来到一处农舍前,请求农夫一家留他过上一夜。大家正坐在一起吃晚饭,从院子里传来狗叫声,波波在窗口侧耳一听,说,“赶快,把女人和孩子放在床上藏好,剩下的人全副武装,小心把守。半夜会有一帮土匪来袭击你们。”

农夫一家以为他说的是疯话,问:“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从那只狗那里听来的,它叫起来是为了通知你们。可怜的狗啊,要是我不在这里,它就白费口舌了。要是你们肯听我的话,你们就都能获救。”

于是,农夫们拿着枪埋伏在篱笆墙后面,妇女和孩子被留在家中。到了半夜,听到一声口哨,然后又是一声,在第三声口哨后出现了一群人。这时,从篱笆墙里射出一排子弹,强盗们被打得撒腿就跑,有两个中了枪弹,挺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短刀。

农夫一家跟波波好好庆贺了一番,他们都希望波波能留下来跟他们一起生活,但波波还是辞别了大家,又上路了。

走啊,走啊,傍晚他又来到另一个农夫家。他正在犹豫是敲门还是不敲门,就听到水沟里的青蛙在呱呱地叫;仔细一听,两个青蛙说:“快!把那块圣饼扔给我!给我,给我!你要是不把饼扔过来,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你也得不着,它自己就会摔碎的!可我们把它完整地保存了好几年了!”波波走近一看,两只青蛙正在把一块圣饼当球踢着玩。波波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一只青蛙说:“它留在这条水沟里已经六年了。”

另一只说:“上一次,农夫的女儿被恶魔迷惑,没吃圣餐,却把它藏在口袋里,然后带出教堂,扔进了这条水沟。”

波波敲开农夫家的门。农夫一家邀请他一起吃晚饭。在跟农夫的谈话中,波波了解到,他有一个女儿,病了六年了,没有一个医生诊断出她得的是什么病,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波波说:“我敢肯定,是上帝在惩罚她。六年前她把一块圣饼扔进了水沟。只要把这块圣饼找回来,然后让她虔诚地吃一顿圣餐,她的病就会不治而愈。”

农夫惊讶地问:“你是从谁那里知道这些事的?”

波波说:“是从青蛙嘴里。”

农夫还是半信半疑,就到水沟里寻找,真的找到了那块圣饼,他带回来让女儿吃了一顿圣餐,女儿马上就痊愈了。农夫一家不知该怎么答谢波波,可他什么都不要,告辞了农夫一家,又上路了。

天气炎热,波波遇到两个行人正躺在一棵栗子树下乘凉休息。他便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问可不可以与他们作伴同行。于是三个人聊了起来。波波问:

“你们二位去哪里?”

“去罗马,你没听说教皇去世了,正准备选举新教皇吗?”

这时,飞来了一群麻雀落在栗子树的树枝上。波波说:“这群麻雀也是要去罗马的。”

“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问。

“我听得懂它们的语言,”波波说着,侧耳听了听,然后又说:“你们知道它们在说什么吗?”

“什么?”

“它们说我们三个人中有一个人会被选为教皇。”

当时,为了选举教皇,在挤满人群的圣彼埃特罗广场上放飞一只鸽子。鸽子落在谁的头上,谁就将被选为教皇。他们三人来到人头攒动的广场,挤进人群。那只鸽子飞呀,飞呀,最后落在了波波的头上。

在一片赞美声和欢呼声中,波波穿着华丽的礼袍,走上教皇宝座。他站起身为众人祝福,广场上一片安静。这时,就听到一声大叫,一位老者摔倒在地,昏死过去。新教皇急忙过去一看,认出正是自己的父亲。父亲为自己当初下令杀死儿子而懊悔不已,他躺在儿子怀中,请求儿子在他临死前原谅他。

波波原谅了父亲,后来他成为教廷中最好的教皇之一。

(曼托瓦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