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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十四章

儒勒·凡尔纳2019 年 11 月 5 日Ctrl+D 收藏本站扫描 星月文学 二维码,微信也能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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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尤斯·霍格到贝尔根去了。他那坚韧的本性,刚毅的性格,曾经一度受到了动摇,现在又恢复了元气。他不相信奥勒·冈己经死去,也不能让于尔达与她的情人永无相见之日。不!只要消息没有得到具体的证实,他就不认为那是真的。如同人们通常说的,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那么,他要去贝尔根进行活动,有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根据呢?是的,应该说有,不过那根据还布反不可靠。

当然,奥勒·冈什么时候把彩票投入大海,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装有彩票的那个瓶子被人捞起,他都知道。海军部的信件刚把上述情况告诉了他。就是那封信使他决定立刻前往贝尔根,去找埃尔普兄弟和港口最有经验的海员了解情况,也许这会给寻找子爵号的工作指明有益的方向。

这次旅行很顺利。到达默尔之后,霍格打发若磅

埃尔和车子一起回去,自己改乘桦皮船横渡坦恩湖。在蒂诺泽上岸以后,他没有朝邦布勒方向往南走,却又租了一辆马车沿着阿尔当瑞的大路以最快的速度直奔阿尔当瑞湾。他在那儿乘上负责海湾运输的小汽艇到达海湾的南部顶端,然后穿过挪威海岸的许多大小岛屿,于七月二日黎明到贝尔根码多上岸。

这座古老的城市濒临索尼亚海湾和阿尔当瑞海湾,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如果有朝一日地中海的海水引到瑞士的山脚下来,那么贝尔根就和瑞士极为相似。一条漂亮的秽木林荫道通向贝尔根市郊居民区。市内高大的石砌房屋,宛如阿拉伯城市的建筑,闪着白色的光芒。这些房屋密密麻麻地构成了一个不等边的三角形,在那里共有三万人口。市内教堂建于十二世纪。来自大海的船只远远即可望见高高的教堂塔尖。’贝尔根虽然不在交通要道上,同克里斯蒂亚尼亚和德隆丹又离得很远,但它却是挪威的商城,而那两个城市则是挪威王国数一数二的政治中心。

要是在别的情况下,教授本该有兴趣去研究一下这个省城。从它的外貌和风俗看来,贝尔根与其说是挪威的城市,不如说它更象是荷兰的城市,因此,它本是属于旅行计划之内的。但是,自从出了玛丽斯蒂安的意外事件和到了达尔以后,这个计划作了重大修改。西尔维尤斯·霍格不再是打算确切了解这个地区政治和商业情况而进行旅游的议员了,他现在是汉森旅店的客人,若埃尔和于尔达是注贺

他的救命恩人,他们的利益高于一切。他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报答救命之恩。他心里想:他想为他们做的事情,简直是微不足道!

乘汽艇到达贝尔根以后,霍格在港湾深处的鱼市码头上了岸,然后他径直奔向蒂克斯二波德罗纳区埃尔普兄弟家小埃尔普的住地。

天自然是在下雨,因为贝尔根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下雨。要想保守秘密,不被外人知道,难得找到比小埃尔普的好客之家再合适的地方了。西尔维尤斯·霍格在那里受到的接待比其他任何地方更为热烈、亲切和感人。他的友人把他当作一件珍贵的寄存包裹一样留下来,并且小心地加以照看,只有拿来一张正式的合法的收据,他才肯交出来。霍格立即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小埃尔普。霍格跟他谈了子爵号,问他自从上封信以来是不是仍然没有消息?本地的海员是不是认为子爵号连人带货全沉没了?这次事故使贝尔根的好几个家庭失去了亲人,难道就没有促使海军当局着手进行调查吗?

“既然不知道出事的地点,怎么能去调查呢?”小埃尔普说。

“是呀,亲爱的埃尔普,正因为不知道,才要想办法去了解嘛。”

“去了解?”

“对!暇如对子爵号遇难的地点一无所知,那么至少还知道丹麦船只捡到彩票的地点吧?这是一个可靠的根据,我们要是忽略了这一点,那就是犯罪。”

“这个地方在哪儿?

“您听我说,亲爱的埃尔普!”

于是西尔维尤斯·霍格把海军方面最近向他提供的新情况以及授予他充分使用这些情报的权力,全向友人说了。

装着奥勒·冈的彩票的那只瓶子是六月五日在冰岛西南方向二百海里的地方,由双桅帆船克里斯蒂安号发现的,该船的船长是爱尔斯南尔港的莫赛尔曼,当时刮的是东南风。

这位船长立即察看了那张彩票,根据当时的情况,他本应马上给子爵号的幸存者以帮助。但是彩票背面写的几行字,对遇难的地点没有提供任何线索,克里斯蒂安号也就无法驶往出事的海域。船长莫赛尔曼是个正直的人。要换一个无耻之徒,就会把彩票占为己有,而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回到海港,就要把彩票寄给收件人。“达尔,于尔达·汉森”,这儿个字就够了,无需了解更多的情况即可寄到。

然而,回到哥本哈根以后,莫赛尔曼船长心里又想,与其把彩票直接寄给收件人,不如交给丹麦当局更为妥当·这样做更可靠,也更合乎手续。他是这样做的,哥本哈根海军当局立即将此事通知了克里斯蒂亚尼亚海军当局。

此时,克里斯蒂亚尼亚已经收到了霍格的第一批信件,信中他要求提供子爵号的详细情况。他对汉森一家的特殊关心己经众所周知。人们也知道,霍格还要在达尔再呆一些时候,于是就把丹麦船长捡到的彩票给他寄到了达尔,以便由他把东西转交给于尔达·汉森。

从那以后,这件事情不断激起公众舆论的热情,由于欧美大陆的报纸都刊登了动人的细节,使大家都无法忘怀。

这些就是西尔维尤斯·霍格对他的友人小埃尔普叙述的简要情况。小埃尔普从头至尾全神贯注地听着,一点也没有打断他的讲话。霍格最后说:“因此,有一点是毋容置疑的:六月五日,即户爵号离开圣·皮埃尔·米克隆驶往欧洲约一个月以后,有人在冰岛西南方向二百海里的海域捡到了彩票。

“您还了解别的情况吗?”

“不了解,亲爱的埃尔普。不过,可以问问贝尔根最有经验的水手,他们过去或现在到过那些海域,了解那儿的风向,尤其是水流的一般方向。根据他们的意见,岂不可以画出个瓶子流经的线路图来?然后,大概估计一下瓶子的流速和捡到瓶子时已经过了多少时间,难到这样还不能设想出奥勒·冈投瓶入海的地方,即子爵号遇难的地点吗?”小埃尔普以不太赞同的神情摇了摇头。根据可能包含很多错误的模糊不清的情报去进行调查,岂不是太冒险了吗?头脑冷静、讲究实际的船主埃尔普认为必须将这一点向霍格讲清楚。

“好吧,我的朋友埃尔普!虽然只能得到很不确实的材料,这也不能成为放弃调查的理由。为了这些可怜的人儿,我坚持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我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是的,如有必要,我将毫不犹豫地牺牲我所有的一切,只要能够找到奥勒·冈,并把他还给他的未婚妻于尔达·汉森!”

霍格详尽地叙述了他在鲁康福斯的险遇。他讲到勇敢的若埃尔和他的妹妹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救他的,如果没有他们的搭救,他今天就不能在他朋友埃尔普家做客了。

有人说埃尔普是个不抱幻想的人。但是,因为事关重大,他一点也不反对去试一试,哪怕这种尝试是徒劳的,甚至是难以办到的。所以,他最终还是同意了霍格的意见。他说:

“西尔维尤斯,我将全力以赴地帮助您。对,您说得对,即使找到子爵号的幸存者―其中包括这个诚实的奥勒,他的未婚妻又救过您的性命一二一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也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

“对,埃尔普,不应放弃,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教授回答说。

“今天我就去把贝尔限最优秀的海员召到办公室来,我将把那些在冰岛或纽芬兰海域航行过或经常在这些海域航行的海员找来商量商量,看看他们有什么主意……”

“我们将按他们的意见办!”西尔维尤斯·霍格说,他的热情是那样的感人,“我还有总督的支持,我被授权可以动用他的一艘护卫舰去寻找子爵号。参加这一工作,事关重大,我希望大家尽力而为!”

“我马上到海军办公室去!”小埃尔普说。“要不要我陪您一同去?

“不用了,您想必也累了……”

“累了!……我!在我这年纪!”

“无论如何,请您休息,我亲爱的,永远年轻的西尔维尤斯,您在这儿等我!”

当天,在埃尔普兄弟家里召开了有商船船长、渔船海员和驾驶员们参加的一次会议。其中许多人还在航海,有些则是上了年纪的退休海员。首先由西尔维尤斯·霍格向他们介绍情况。他向他们谈了奥勒,冈把彩票投入大海的日子―五月三日;丹麦船长捞起这张彩票的日子―六月五日,地点是在冰岛西南方向二百海里的海域。大家进行了长时间的认真的讨论,这些勇敢的人个个都熟悉冰岛海域和纽芬兰海面水流的一般方向,而这又是解决间题所必须考虑到的。

从子爵号离开圣·皮埃尔·米克隆到丹麦船只捞起瓶子的那些日子里,即船只遇难的那个时期,有无数次东南风吹过大西洋的这段海域。也许就是这些暴风导致子爵号的沉没。子爵号很可能顶不住风浪,被迫向后躲避。但当时正好是春分时期,北冰洋的冰块开始漂向大西洋。可能发生了相撞事故,子爵号撞上了无法躲过的流动暗礁而粉身碎骨。如果这种解释是站得住脚的话,那么为什么全沐或部分船员没有带着一些食物逃到某个大冰块上去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冰块也许被推到西北方向去了,幸存者就会完全有可能最终在格陵兰海岸的某地登陆。因此,调查应该朝那个方向,在那少海域进行。

这就是参加会议的海员们对瞿格提出的各种问题的一致回答。毫无疑问,调查应按这种方案进行。但是,在子爵号撞上了大冰块的情况下,如果连船只的残骸也找不到,那又能找到什么呢?是不是可以期望事故的幸存者已经回国了?这就更没有把握了。关于这个棘手的问题,教授发现连最有经验的海员也无法或者不愿作出回答。而这也不能成为什么也不干的理由―在这一点上,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而且大家认为应该尽快行动起来。

贝尔根通常泊有几条属于挪威国家船队的舰艇。三艘保卫西海岸的护卫舰中的一艘常驻这个海港,这条航线的中途站有德隆丹、芬玛克、汉姆弗斯特和北角。此时,一艘护卫舰正停泊在港湾里。霍格先起草了一份记录,概述了小埃尔普召集的海员会议的意见,然后就直奔护卫舰电讯号。他把政府委托的特殊任务告诉了舰长。

舰长殷勤地接待了教授,并表示准备给予一切援助。在长期的危险的捕鱼作业把贝尔根、罗弗敦群岛和芬玛克的渔民引向冰岛和纽芬兰渔场的年代,他已经在那些海域航行过多次。因此,他个人了解的情况将有助于即将进行的营救工作。他答应将全力以赴。

至于霍格交给他的记录―标明了推测的出事地点―他完全同意其中的结论。寻找难船的幸存者,至少找到一些残骸的工作应该在冰岛和格陵兰之间的海域进行。如果在这些海域里一无所获,他就到附近海域,也许到巴芬海东岸去寻找。“我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霍格先生。”他说,“煤和食品己经准备就绪,船员已在舰上。今天我就可以起锚。

“谢谢您,舰长。”教授回答说,“您对我的接待使我极为感动。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您能不能告诉我,需要多少时间你们才能到达格陵兰海域?”

“我的舰艇时速为十一海里。不过,贝尔根与格陵兰的经度只差二十度左右,所以,我打算在八天之内到达那儿。”

“请您尽可能抓紧时间,舰长。如果能有几个人死里逃生,他们处于困境也已有两个月了,他们也许流落到某个荒岛,正挣扎在饥饿线上……”

“时间紧迫,霍格先生。今天退潮时我们就出海,我将全速前进。一旦找到什么踪迹,我就通过纽芬兰的电话报告克里斯蒂亚尼亚海军当局。”

“出发吧,舰长,”霍格回答说,“祝您成功!”当天,在贝尔根全城居民的欢呼声中,电讯号起锚了。当人们看见护卫舰绕过航道消失在港湾最远的小岛后面时,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

西尔维尤斯·霍格所做的事不仅仅是派出护卫舰电讯号前去侦察。他想,如果多想一些办法去寻找子爵号,人们就有更多的事情可做。不是可以鼓励航行在费罗埃海域和冰岛海域的商船、渔船、邮船及其他船只竞相为调查工作提供帮助吗?对,完全可以。

因此,以国家名义设立了一份奖金,任何船只只要提供难船的一个线索,就可得两千马克;任何个人只要送回难船上一个幸存者,就可得五千马克。

就这样,霍格在贝尔根逗留的两天期间,竭尽全力来保证这项工作的成功。他在这方面得到了小埃尔普和海军当局的全力支持。埃尔普先生本想挽留他再住些时候,西尔维尤斯·霍格感谢主人的美意,但不愿继续逗留。他急于要回到于尔达和若埃尔那儿去,因为丢下他们俩太长时间不管,他放心不下。小埃尔普同他谈妥,一旦有了消息,就立即转到达尔去,再由他负责转告汉森一家。四日早晨,西尔维尤斯·霍格告别了小埃尔普乘小艇渡过阿尔当瑞湾,如果中途不耽搁,他打算五日晚间回到特勒玛克。

第十四章

就在西尔维尤斯·霍格离开贝尔根的当天,达尔的旅店里发生了一场严重的争吵。广可以说,于尔达和若埃尔的良师益友―教授的离开,带走了这个家庭的整个生命以及它的最后一线希望。西尔维尤斯·霍格留下的好象是一幢死屋。

这两天里,没有一个旅客到达尔来。若埃尔也就没有机会离开家门,他可以留在于尔达的身边。扔下她一个人,他是非常不放心的。

果然,汉森太太的情绪越来越受她的隐痛所支配。一切牵涉到她孩子们的事情,甚至子爵号的遇难,似乎都与她无关。她总是躲着别人,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只在吃饭的时候才露面。但只要她跟于尔达或若埃尔一说话,总是直接或间接地就茄票问题责备他们,因为不管任何代价,他们都不肯卖掉这张彩票。

不断有人愿出高价购买这张彩票。买主来自世界各地。有些人的头脑好象发了疯。不!这样一张彩票注定会赢得十万马克的彩金的。仿佛这次开彩只有一个号码能中彩,这个号码就是9672:总之,曼彻斯特的英国人和波士顿的美国人出的价钱一直遥遥领先。英国人出的钱曾比他的对手多几个英镑,但不久美国人就超过他几百美元。竞相哄抬的最后价钱是八千马克―除了美国和英国之间的自尊心问题之外,这只能用一种真正的偏执狂来加以解释。

不管怎样,于尔达刘所有高价收买的要求都给予否定的答复,无论这些要求多么有利可图。这终于遭到汉森太太最严厉的指责。

“要是我命令你出让这张彩票呢?”一天,她对女儿说,“是呀,如果我命令你这样做呢?”

“妈妈,我将感到十分难过,但是,我不得不告诉您说,我不同意。”、

“可是,如果必须这样做呢?”

“为什么必须这样做?”若埃尔间。

汉森太太没有再说什么。面对这个直截了当提出的问题,她脸色苍白,喃喃地说着无法理解的话语走开了。

“发生了严重的问题,必定是妈妈和桑戈伊斯之间的事情!”若埃尔说。

“是的,哥哥,必须预料到将来还会有麻烦的事情呢!”

“我可怜的于尔达,这几个星期以来,难道我们还没有受够吗?还会有什么样的灾难来威胁我呢?”

“唉!西尔维尤斯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于尔达说,“当他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没这么难过……”

“可是,他又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呢?”若埃尔回答。

汉森太太过去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向自己的孩子们吐露?是一种什么样的多余的自尊心妨碍她向孩子们诉说自己忧虑的原因?她是不是为某些事情感到内疚?而另一方面,为什么在奥勒·冈的彩票及其价钱的问题上她要向自己的女儿施加这种压力呢?出于什么原因她表现得那么贪婪,竟要把彩票变成金钱呢?这些问题,于尔达和若埃尔最终会明白的。

七月四日上午,若埃尔领他妹妹去小教堂,因为于尔达每天都到那里为遇难者祈祷。

他在那里等着于尔达,然后再把她带回家。就在这‘天,回来的路上,兄妹俩远远地看见汉森太太在树林里正朝旅店的方向很急地走去。她不是单独一人,有一个男人跟着。这个人在大声说话,他的举动显得很蛮横。

于尔达和她哥哥突然停住了。

“这个男人是谁?”若埃尔问道。

于尔达朝前走了几步。

“我认识他。”她说。

“你认识他?”

“是的,这是桑戈伊斯!”

“桑戈伊斯!德拉芒的,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已经到家里来过了?”

“是的里”

“他在我们家象是当家人,好象他有什么权利……对我们的母亲……也许还对我们?”

“就是他,哥哥,毫无疑问,他今天是来行使这些权利的……”

“什么权利?……哦!……这一回,我倒要领教领教这个家伙想到这儿来干什么!”

若埃尔勉强地克制着自己,后面他的妹妹躲到一旁去了。

儿分钟以后,汉森太太和桑戈伊斯来到了旅店门口。桑戈伊斯跨过了门槛―第一个走了进去。在汉森太太和他进去以后,大门就关上了,两人在大厅里坐了下来。

若埃尔和于尔达刚走近家门,就听见桑戈伊斯训斥的声音。他们停住了脚步,注意地听着。这时汉森太太说话了,是在哀求。

“咱们进去,”若埃尔说。

于尔达心情沉重,感到有点透不过气来,若埃尔心急如焚并气得发抖。两人走进了大厅,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

桑戈伊斯坐在大扶手椅上。见兄妹俩进来,他没有站起来,只是转过头,从眼镜上边瞧了瞧他们。

“啊!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就是可爱的于尔达吧!”他说话的腔调使若埃尔感到很反感。汉森太太正低三下四、惶恐不安地站在他面前。但当她一看见自己的孩子们时,突然就挺直了身子,露出一副很不高兴的神情。

“想必那位是她的哥哥楼?”桑戈伊斯又加了一句。

“是的,她哥哥。”若埃尔回答说。

接着,他朝前走去,在离椅子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有什么可为您效劳的吗?”他问道。

桑戈伊斯不怀好意地瞧了他一眼,然后恶狠狠地对他说:

“我们这就告诉你,年轻人!”他说道,“说真的,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急于要见你们呢,要是你妹妹通情达理的话,我们终究是好商量的!不过,你先坐下。你也坐下,姑娘!”

桑戈伊斯请他们坐下,好象他之自己家里似的。若埃尔提醒他注意这一点。

“啊!啊!这伤了你的自尊了!真见鬼,这个小子的模样可不怎么样!”

“就象你说的,是不怎么随和。”若埃尔反驳道,“谁对我讲礼貌,我就对谁讲礼貌。”

“若埃尔!”汉森太太开口了。

“哥!……哥哥!”于尔达喊了一声,她的目光在祈求若埃尔:要沉住气。

若埃尔使劲地克制自己,他退到了大厅的一角,否则他真想把这个无礼的家伙撵出门去。“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桑戈伊斯问道。汉森太太做了一个肯定的表示,这就是他得到的唯一反应。但在他看来,这已经足够了。“下面就是要说的有关问题。”他说道,“我请你们三个人都好好听着,因为,我不喜欢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显而易见,他是以一个自以为有权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的强者的身份在说话。

他接着说:“通过报纸,我了解到一个名叫奥勒·冈的贝尔根年轻水手的意外事件,还有在他的船只子爵号即将沉没的时候,他给未婚妻于尔达寄了一张彩票的故事。我还听说:在公众中,由于这张彩票被人找到的情形非同一般,人们把它看作是张神奇的彩票。此外,我还知道,人们还认为它有特殊的运气,定能中彩。而且。,人们向于尔达·汉森提出了劝买这张彩票的要求,甚至是以很高的价钱。”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说:

“这是真的吗?”

对刚才这个问题,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回答。“是的!……这是真的。”若埃尔说,“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桑戈伊斯接着说,“问题就在这儿:所有这些要求都是出于荒唐的迷信,这就是我的看法。但是,毕竟还是有人愿意出钱,而且,我预料,随着开彩日期的临近,购买彩票的价钱还会上涨。我嘛,我是一个商人。我认为:这是一桩对我来说有利的买卖。因此,昨天,我就离开德拉芒到达尔来了。为的是商谈这张彩票的转让向题,并且请汉森太太以比其他买主更为优惠的条件卖给我。”

尽管他并没有直接和于尔达说话,姑娘却出于本能的反应,就象她以前对待所有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一样,正要回答桑戈伊斯的时候,若埃尔制止了她。

他说:“在回答桑戈伊斯先生之前,我要问间他是否知道这张彩票是属于谁的。”

“我认为当然是属于于尔达·汉森的!”

“那么,就应该问问于尔达·汉森:她是否准备卖掉这张彩票!”

“儿子!”汉森太太说话了。

“让我说完,妈妈。”若埃尔接着说,“难道这张彩票不是理所当然地属于我们的表弟奥勒·冈的吗?难道说他无权把彩票留给自己的未婚妻吗?”

“这是无可争议的。”桑戈伊斯回答说。“那么,要想得到它,就该向于尔达·汉森提出要求。

“好吧,拘泥形式的先生,”桑戈伊斯答道,“那么我这就请于尔达把这张号码为9672的来自奥勒·冈的彩票出让给我。

“桑戈伊斯先生,”姑娘以坚定的语气答道,“关于这张彩票,有很多人向我提出了要求,但都白提了。因此,我要给你的答复,同至今给别人的答复是一样的。我的未婚夫所以把这张彩票连同他的最后祝愿一齐寄给了我,那是因为他希望我将它保存起来,而不是要我把它卖掉。所以,无论出多高的价钱,我也不能放弃它。

话一说完,于尔达就打算退出去,她认为,她已表示拒绝,跟她有关的谈话就该到此结束了。只是看见母亲向她打手势,她才收住了步子。汉森太太流露出一种怨恨的情绪,而桑戈伊斯则眉头一皱,眼珠子一瞪:他要发火了。

“对!你留下,于尔达。”他说,“你还得把话说清楚,我所以坚特我的要求,那是因为我有权坚持。再说,我想,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您对我有所误解。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张彩票丝毫也不会因为遇难者的手把它封闭诀犷在瓶子里,又及时被人捡到而增加中彩的可能性。但是对公众的狂热是没有什么理由好讲的。毫无疑问,有很多人想占有这张彩票。他们已经提出要求买下这张彩票,他们还会提出要求的。我重复一遍:这就象是一桩买卖,我是来跟您谈买卖的。”

“先生,您很难跟我妹妹谈到一块去。”若埃尔以挖苦的口气回答他,“您对她谈的是生意经,她回答您的却是感情问题。”

“这些都是空话,年轻人!”桑戈伊斯又说,“当我解释完毕以后,你就会明白:如果说这是桩对我有利的买卖的话,对你妹妹来说也是合算的。我还要补充一句:这对她母亲―汉森太太来说也是有利的,她同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若埃尔和于尔达面面相觑。他们是否就要知隧汉森太太至今一直对他们隐瞒的事情呢?

“我接着说下去,”桑戈伊斯说,“我并没有认为这张彩票对奥勒·冈来说值多少钱就以多少钱转让给我。不生,··…不管有理没理,它已有了某种商品价值。因此,为了把它弄到手,我打算作出一定的牺牲。”

‘。我们对您说了,”若埃尔回嘴说,“比您出的价钱更高的要求,于尔达都已拒绝了……”

“真的?”桑戈伊斯喊了起来,“更高的价钱!价钱高到什么程度?”

“再说,不管什么价钱,我妹妹都一概拒绝,我赞成她的态度!

“啊!居然是这样!那我是跟若埃尔·汉森打交道还是跟于尔达·汉森打交道?”

“我妹妹和我,我们俩是一个整休”若埃尔回答说,“先生,既然您好象不明白这一点,那就听着点!

桑戈伊斯毫不感到难为情,耸了耸肩膀,然后对自己的理由显得很有把握的样子,接着说:“当我谈到出一定的价钱来交换彩票的时候,我本来的意思是:我给你们的好处是那么多,出于家庭的利益,于尔达是不会拒绝的。”

“真的吗?”

“而现在,小伙子,该轮到你听着了:我到达尔来不是为了请求你妹妹把彩票让给我的,不是的,完全不是!”

“那么你请求什么?”

“我不是请求,我是需要……我想要,”“凭什么权利,”若埃尔喊了起来,“凭什么权利,你,一个外人,竟敢在我母亲家里如此说话?”

“凭所有的人都有的权利说话。”桑戈伊斯回答说,“当他在自己家里时,什么时候想说,他就说;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在自己家里!’,

若埃尔愤怒到了极点,冲着桑戈伊斯走过去,后者虽不是轻易可吓倒的人,却也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于尔达拦住了她的哥哥,与此同时,汉森太太正用双手捂住脑袋,退到了大厅的另一端。“哥哥!……瞧她!”姑娘说。

若埃尔突然停住了。眼见母亲那副样子他的愤怒便无法发作了。汉森太太的态度全都说明了她已完全被这个桑戈伊斯掌握在手心之中!

这家伙看到若埃尔有点犹豫,就重新占了上风,并且回到了他原先的座位上去了。

“是的,在自己家里!”他用一种更富有威胁性的口气大声说着,“自从她丈夫死后,汉森太太就去做投机生意,但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就这样,她耗尽了你们的父亲去世时留下的本来就不多的财产,不得不去向克里斯蒂亚尼亚的一位银行家借钱。在这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以这幢房子作抵押,用完全符合手续的立债据的形式借了一万五千马克的款子。而这张债据呢,由我―桑戈伊斯从她的债权人那里赎了回来。因此,如果到期不向我还清欠款的话,很快,这所房子就属于我了。”

“什么时候到期?”若埃尔问。

“七月二干日,还有十八天。”桑戈伊斯回答说,“到了那一天,不管你高兴还是不高兴,这儿可就是我的家了。”

“如果在那天以前尚未还给你钱的话,那么到了那一天,你才是在自己家里呢!”若埃尔顶了他一句,“我现在不许你用刚才的口气对我妈和我妹妹说话!

“他不许我那么说!……不许我!”桑戈伊斯喊了起来,“他母亲不许我那么说吗?”

“您倒是说话啊,妈妈!”若埃尔说着朝汉森太太走去,他真想把母亲的双手扒开。

“若埃尔!……哥哥!”于尔达大声叫着,“可怜可怜她吧……我求求你……冷静一点!

汉森太太低着头,不敢再瞧她儿子一眼。确实是那样,在她丈夫死后的那儿年里,她曾企图通过做冒险生意来发家致富。但是很快,她仅有的那一点钱都泡汤了。不久,她又只好去借会叫人倾家荡产的高利贷。而现在,一张以家产作抵押的债据落到了这个德拉芒的桑戈伊斯手里,他是一个臭名远扬的高利贷者,一个当地人人都咀咒的没有心肝的人。汉森太太只是在那一天他来达尔估价旅店值多少钱时才第一次看见他。

原来这就是压在她心头的秘密!原来这就是她态度低三下四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一个人呆着,好象要躲着自己的孩子似的,原来这就是纯从来都不肯告诉孩子们的事情,她毁了他们的前途。

于尔达对她刚才听到的话几乎想都不敢想。是的,桑戈伊斯确实是可以发号施令的主人!他今天想要的这张彩票,再过半个月可能就不值钱了,如果她不把它交出来的话,那就意味着破产,卖掉房子,汉森一家就会无家可归,毫无办法,就只有一贫如洗。

于尔达不敢抬起眼睛来看若埃尔。而若埃尔呢,怒气冲冲,任何关于威胁到未来的活都听不进去,眼睛只盯着桑戈伊斯,如果这家伙在他面前说话的态度还象先前那样的话,那他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

桑戈伊斯知道自己可以主宰局面,就变得更加强硬,更加蛮不讲理了。

“这张彩票,我要定了,而且我一定会要到手的!’他重复着这话,“作为交换条件,我不是出一笔钱,因为没法估价。但是我可以让汉森太太签字的那张债据延期付款,延期二年……两年!……日子由你自己来确定,于尔达!”

于尔达心里焦虑万分,说不出话来,她哥哥替她作了答复,他大声说道:

“奥勒·冈的彩票不能由于尔达·汉森来出卖!

因此,不管你怎样痴心妄想,不管你进行什么祥的威胁,我妹妹都不卖!现在,你给我出去!”

“出去?”桑戈伊斯说,“嘿,不!……我不出去!……如果我出的代价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出一点,“是的!只要交出彩票,我出……我出……”

看来桑戈伊斯确实有占有这张彩票的难以抑制的愿望,看来这桩买卖将会对他有利,他确实是探信不疑,因为他走到放着纸、笔和墨水的桌子跟前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

“这就是我给的代价,”他说。

原来这是汉森太太所欠的那笔款项的收据,为了这笔钱,她曾拿达尔的房产作为抵押。

汉森太太双手合十,半弯着身子,瞧着她的女儿,哀求着她。

“那么现在,”桑戈伊斯又说话了,“这张彩票,我要!……我今天就要……立刻就要!……不拿到手,我就不离开达尔全我要彩票,于尔达,……我要彩票!”

桑戈伊斯走近了可怜的姑娘,好象他要对姑娘进行搜身,从她那儿夺走奥勒的彩票……

这是若埃尔更加不能容忍的事情,尤其当他听到于尔达在喊他;

“哥哥!……哥哥!”

“滚出去!”他说。

桑戈伊斯不肯出去。若埃尔向他扑了过去,这时于尔达说话了:

“妈妈,彩票在这儿。”

汉森太太赶快抓过彩票,而当她用彩票去换取桑戈伊斯的收据时,于尔达晕倒在椅子里,几乎不省人事。

“于尔达!……于尔达!”若埃尔叫了起来,“你醒醒!……啊!妹妹,你干了什么呀!”

“她干了什么?”汉森太太回答,“她干了什么?……是的,我有罪,是的,为了孩子们的利益,我曾想增加他们父亲留下的财富!是的,我毁坏了前程!我给这个家庭带来了贫困……但于尔达救了我们大家!……这就是她所做的一切!……谢谢,于尔达……谢谢你。”,

若埃尔发现桑戈伊斯还一直呆在那儿。“你……还在……这儿!”他叫了起来。接着,若埃尔朝桑戈伊斯走去,抓住了他的肩膀并把他提了起来,尽管他挣扎着,喊叫着,还是被若埃尔扔出了门外。